刀·枪【庄季】
1
季白又受伤了。
他用没伤的右胳膊格了一下庄恕急急抓过来的手,朝一边鬼哭狼嚎的嫌犯抬抬下巴。
“先治他。”
庄恕看着季白大臂上那道不浅的刀伤,狠狠地剜了他一眼,只能先戴上听诊器去看那划伤季白的罪魁祸首。
那是个三四十的光头男人,脏得看不出本来颜色的背心挂在身上。
虽然庄恕恨不得拿兜里的手术刀剐了这挨千刀的,他还是面无表情地按照程序会诊。
“什么时候感觉到胸闷的?”
“半,半个月之前。”
“胸闷还打架斗殴,寻衅滋事?自己找死,还连累人家警察同志?”
季白之前跟庄恕简单交代过了情况。那男人被工地拖欠了工资,胸闷气短也没钱治病,于是喝了酒,拿着刀去砍正在酒席上的包工头。谁知道运气也实在不好,包工头没砍到,正巧碰上边上刑警队聚餐,季白护着那个吓得屁滚尿流的包工头,自己挨了一刀。
男人有点委屈,嗫嚅了半天。
“医生我...”
“你什么你,你有理了?看病呢,闭上嘴!”
“哦......”
庄恕一向不会在工作时间代入个人感情,但是他一瞟到季白满胳膊的血,就气不打一出来。
——这可是他都不舍得打的人。
“怀疑气胸,白雪,带他去影像科拍个片子,下午1点半去胸外找张默涵大夫。”
庄恕开了单子,把笔往前胸的口袋一插,转身面向季白。
“季警官,目前还不能确定是什么问题,得进一步治疗,大概得麻烦您派个人跟着了。”
季白被庄恕一本正经的模样唬得有点虚,只好避开他的目光。
“熏然,你下午没任务,陪他去检查一下吧,正好看看你家院座。”
“好嘞三哥!”
整个警队,只要是跟医院有关的事儿,李熏然都是跑得最勤的,听到“院座”俩字儿,一下子扯着那男人和小护士跑得没影了。
观察室里这才只剩下了庄恕和季白两个人。
庄恕憋了半天,还是狠狠给了季白一记头皮。
“混蛋。”
2
庄恕第一次见季白,就是在这医院。
准确的说,是在手术台上。
被一枪对穿的青年血流了一身,昏迷着,手里还紧紧住握着手枪不肯放,掰都掰不下来。
旁边的人说,他是为了救那个被劫持的女孩儿。
那场手术,季白是握着那把枪挺过去的。
6个小时。
庄恕不是没做过时间更长难度更大的手术,但是做完那一台,他在手术室门外跪坐了良久。
自此便再也忘不掉只沾满血还紧紧抓着佩枪的手了。每日查房签字,笔端都会在那个名字上点着,多留几秒。
后来季白康复,出院的人看一天晚上,说许久不喝酒了,拉着他一起去喝酒。
结果是庄恕喝得烂醉,把自己的事儿全盘托出,赖在季白身上哭了半宿,还把人给强吻了。
季白第二天来办手续的时候,绝口不提昨晚发生了什么,只是笑着拍拍庄恕的肩膀,多说了一句话。
“有事,记得找警察。”
其实比起来,还是季白找庄恕的多。
李熏然刚来警队的时候,甚至对季白有点失望。
至于为什么?
“你见过堂堂西南战神,连擦破一块皮都要特地跑去医院包扎的吗?”
——李熏然向凌远如是说。
默许庄恕一个胸外大夫天天往急诊跑,坐等受伤警察从天而降的凌院座揉了一把李熏然毛茸茸的脑袋,用一种他无法领会的语调叹了口气。
“熏然啊,你太单纯了。”
凌远看人的眼光果然毒得不行,不出一个月,季警官和庄大夫就轰轰烈烈地搞在了一起,还搬到一起去住了。
只是好景也不长,做完修敏齐女儿那场手术后,庄恕得了抑郁症,一声不吭地抛下季白去了美国,一呆两年。
直到季白忍无可忍,冲到庄恕面前,把他送给他的别致的定情信物——那把用来给他做手术的手术刀,连同修齐敏给卫计委的信和张淑梅的平反声明,狠狠地扔到庄恕面前的草地上。
“你告诉我,你还做不做医生了?”
庄恕没说话。
他把手术刀捡起来,珍而重之地用衣服抹得锃亮,放回口袋里,然后一把抱住了气得眉头簇在一起,眼圈都发红的季白。
“我不做医生,以后,谁来救你呢。”
3
后来,还是这样。
季白救人,庄恕救季白。
李熏然出事的那一次,看着凌远暴怒,看着他无力,看着他崩溃,庄恕也害怕。
也许有一天,他不得不用手术刀去战斗。
也许有一天,季白不得不用手里的枪去解救。
这又有什么所谓呢,他想。
就像他不想让季白总是冒着送命风险去出任务一样,季白也不希望他深陷医患纠纷不能自拔。
只是他下不了手术台,季白要绝对不会脱下那身衣服。
他爱他,不只是为了他的阳光灿烂,雷厉风行。
他爱他,是因为他们骨子里是一样的人。
他们见证了最多的罪恶和死亡,却始终努力创造出美好和新生。
炮火里也有音乐和诗歌,这就是生活。
他善拿刀,他会持枪。
背向温暖,面向黑暗。
—————END—————
评论(6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