忘川

于无声处听惊雷。

夜深忽梦少年事【明楼】

我原来是想写拍的。但是天一暗,又下着雨。心被雨淋软了,不舍得拍,只好写了这个四不像。我干了,大家随意。

大家都想拍他,可是我只是真的心疼楼总。

自暴自弃.jpg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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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46年1月27日  星期一  阴


  除夕与阿诚一同守岁,未到三更他便靠在沙发睡去了。

  不知是他心宽之后胖了些许,还是我年龄见长,气力变小了,抱他去床上颇为吃力。我辗转难眠,怕扰了他难得的清梦,索性不睡了罢。

  今年的上海没有下雪,只是夜露深重,春寒风侵骨依旧,直催人忆起往事。

  过去的几个月,于我和阿诚很不同。日本递了投降书,伪政府解散了,我们回苏州为大姐扫了一趟墓,将小祠堂中的牌位一道迁了过去。大姐为了我们劳碌了这么多年,终于得以安歇。

  我们还去探望了阿香,她嫁了个好人家,已经抱上了一双儿女。她拉着我的手抹泪,说想大小姐和小少爷了。她背过身回家去的时候,我恍惚觉得她还是那个跑出来迎我回家的小姑娘。

  这是在上海的最后一个春节了,我与阿诚下个月就将动身去巴黎。我没想到的是,我生于斯,长于斯,却或许没有在这里死去的荣幸。离开是无奈,只希望以后还能埋骨在脚下这片土地便是了。

  该要带的东西阿诚都理好了,家里空荡荡了那么多年,我还是觉得大家都都在。阿诚从来不在我面前提,但是想必跟我一样吧,每日晚饭时依旧是五副碗筷,一副也没少过。

  那日迁小祠堂时,阿诚拿着家法来问我放去哪里。我愣了一下,告诉他,放在我们的行李里带着。他问我为什么,我笑,我说,你要是再控制我饮食,拿来抽你。

  玩笑话听多了,阿诚早不再当真,还是规规矩矩将家法请去了箱子里。其实我不该说这话,因为在明家挨过这鞭子最多的,是我才对。

  我想起长姐第一次动用这柄家法,便是父母去世后第一个春节。

  家中剧变之后,长姐便总在外奔忙,鲜少有回家的时候。那日除夕,等了许久她也未归,我空对着一桌饭菜,莫名烦躁了起来。我遣了桂姨和刘妈回去过年,自己将碗筷拂了一地然后坐在阶上喝父亲留下的白酒。

  父亲在世时候,喝酒的时间不多。每每过年过节,他才会小酌一杯。他平素便沉默寡言,喝了酒更话少。我小时看他独自在露台上喝酒,背影挺拔,像一座攀不过去的山。

  后来我长大了些,父亲却离去了,在我心里那座山也永远翻不过地盘亘在那个夜晚。

  我胡思乱想着,有生以来第一次喝得烂醉,醒来之后却在自己床上,长姐坐在床边。见我醒了,她给我喝了水便一声不吭地出了门去,一句话也没和我说。

  我知道我让长姐失望了,慌张地跑下床去找她,我叫她,姐姐。她只是往自己的房间走,我拉她的手,她便拉住了我去小祠堂,她让我跪下,狠狠地训斥了我。

  长姐以前从未如此失态,长辈夸赞她总是温婉而文静的,小时我调皮,她也从不怪我,只会细声哄我,替我在父母面前求情。

  我从未见过她那么生气,她红了眼眶,抖着手指着我,说父母才去了半年,我怎能如此没规矩。她请了家法打我,一鞭一鞭狠狠地打在背上手上,肿起许多楞子来,直到我痛得跪不住才停手,她扔下家法抱住我大哭,她说,弟弟对不起。

  从那以后我也变了许多,父母尚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,长姐撑着这个明家,我便拼命在家中读书。偶尔我犯错,长姐管教起来总是毫不留情。当初对那柄家法当真是害怕的,对长姐亦是。如今却再无人执着它来教导我,教导我如何做个坦荡君子,教导我如何做个大哥。

  这两样,我想我如今都做得尚可,长姐,您可看到?

  后来有了明台,再后来,有了阿诚。

  长姐临走前告诉我,我的婚事,让我自己操心着。我与阿诚的情愫从来未敢也未及告诉长姐。如今身无他物,唯有阿诚仍然陪着,长姐若是知道如今情状,定不会怪罪于我们罢。私心里,我倒情愿长姐怪我们先斩后奏,再责罚我一次。

  明台前日来信,告诉我们锦云已怀了身孕,待孩子出生,我会和阿诚一道回去看望。明家已有了后,我与阿诚也就能安心厮守。

  许久未提笔写日记,再拿起来,细数昔年,已是故人长绝。我所爱,我所恨,多半随风飘零,连一抹余烬也没留给我怀恋。我有几分流泪的冲动,但我戴着一副面具太久,哭与笑早不是由着性子来的。

  这张脸孔,我要它哭它便流泪,我要它笑它便勾唇。唯独我真心想要哀泣时,它不由我控制。

  不该有的怅惘阻塞了胸臆,万语千言,却尽于此。

  长夜尚漫漫,长姐,方安?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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